【原文】
袁紹攻公孫瓚，先主與田楷東屯齊。曹公征徐州，徐州牧陶謙遣使告急于田楷；楷與先主俱救之。時先主自有兵千餘人及幽州烏丸雜胡騎，又略得饑民數千人。既到，謙以丹楊兵四千，益先主〔1〕；先主遂去楷，歸謙。
謙表先主爲豫州刺史，屯小沛〔2〕。謙病篤，謂別駕麋竺曰〔3〕：「非劉備，不能安此州也！」謙死，竺率州人迎先主。先主未敢當，下邳陳登謂先主曰：「今漢室陵遲，海內傾覆；立功立事，在於今日！（彼）〔鄙〕州殷富〔4〕，戶口百萬；欲屈使君，撫臨州事。」先主曰：「袁公路近在壽春〔5〕；此君四世五公〔6〕，海內所歸；君可以州與之。」登曰：「公路驕豪，非治亂之主！今欲爲使君合步騎十萬：上可以匡主濟民，成五霸之業〔7〕；下可以割地守境，書功於竹帛。若使君不見聽許，登亦未敢聽使君也！」北海相孔融謂先主曰：「袁公路豈憂國忘家者邪？冢中枯骨〔8〕，何足介意！今日之事，百姓與能〔9〕；天與不取，悔不可追！」先主遂領徐州。〔一〕
袁術來攻先主，先主拒之於盱眙、淮陰〔10〕。曹公表先主爲鎮東將軍，封宜城亭侯。是歲，建安元年也。
先主與術相持經月，呂布乘虛襲下邳；下邳守將曹豹反，間迎布〔11〕，布虜先主妻子。先主轉軍海西。〔二〕楊奉、韓暹寇徐、揚間，先主邀擊，盡斬之〔12〕。
【注釋】
〔1〕益：補充。
〔2〕小沛：指沛縣。縣治在今江蘇沛縣。當時屬沛國，故稱小沛。
〔3〕糜竺：傳見本書卷三十八。
〔4〕鄙州：指徐州。陳登是徐州人。
〔5〕袁公路：袁術字公路。
〔6〕四世五公：四代人出了五個當三公的人。
〔7〕五霸：春秋時先後稱霸的五個諸侯。即齊桓公、晉文公、楚莊王、吳王闔閭、越王勾踐。一說指齊桓公、晉文公、宋襄公、秦穆公、楚莊王。
〔8〕冢中枯骨：墳墓里的骷髏。指袁術顯赫的先輩。
〔9〕百姓與能：老百姓擁護的是有能力的人。這一句出自《周易·繫辭》下。
〔10〕盱眙（xū yí）：縣名。縣治在今江蘇盱眙縣東北。淮陰：縣名。縣治在今江蘇淮安市淮陰區西南。
〔11〕間：乘機。
〔12〕盡斬之：據本書卷六《董卓傳》裴注引《英雄記》、《後漢書》卷七十二《董卓傳》，當時劉備只殺了楊奉；韓暹是被他人殺死的，而且時間在後。此處史文疑有誤。
【裴注】
〔一〕《獻帝春秋》曰：「陳登等遣使詣袁紹曰：『天降災沴，禍臻鄙州；州將殂殞，生民無主。恐懼奸雄一旦承隙，以貽盟主日昃之憂；輒共奉故平原相劉備府君，以爲宗主，永使百姓知有依歸。方今寇難縱橫，不遑釋甲。謹遣下吏，奔告於執事。』紹答曰：『劉玄德，弘雅有信義；今徐州樂戴之，誠副所望也。』」
〔二〕《英雄記》曰：「備留張飛，守下邳；引兵，與袁術戰於淮陰石亭，更有勝負。陶謙故將曹豹，在下邳，張飛欲殺之。豹衆堅營自守，使人招呂布。布取下邳，張飛敗走。備聞之，引兵還；比至下邳，兵潰。收散卒東取廣陵，與袁術戰，又敗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