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馬良字季常，襄陽宜城人也〔1〕。兄弟五人，並有才名；鄉里爲之諺曰：「馬氏五常，白眉最良。」良眉中有白毛，故以稱之。
先主領荊州，闢為從事。及先主入蜀，諸葛亮亦從後往；良留荊州，與亮書曰：「聞雒城已拔，此天祚也〔2〕。尊兄應期贊世〔3〕，配業光國〔4〕，魄兆現矣〔5〕。〔一〕夫變用雅慮〔6〕，審貴垂明〔7〕，於以簡才〔8〕，宜適其時。若乃和光悅遠〔9〕，邁德天壤〔10〕；使時閒於（聽）〔德〕〔11〕，世服於道；齊高妙之音，正鄭、衛之聲〔12〕；並利於事，無相奪倫〔13〕：此乃管弦之至〔14〕，牙、曠之調也〔15〕。雖非鍾期〔16〕，敢不擊節〔17〕！」
先主辟良爲左將軍掾。後遣使吳，良謂亮曰：「今銜國命〔18〕，協穆二家〔19〕；幸爲良介於孫將軍〔20〕。」亮曰：「君試自爲文。」良即爲草曰：「寡君遣掾馬良〔21〕，通聘繼好，以紹昆吾、豕韋之勛〔22〕。其人吉士〔23〕，荊楚之令〔24〕；鮮于造次之華〔25〕，而有克終之美〔26〕。願降心存納〔27〕，以慰將命。」權敬待之。
先主稱尊號，以良爲侍中。及東征吳，遣良入武陵，招納五溪蠻夷；蠻夷渠帥皆受印號〔28〕，咸如意指〔29〕。會先主敗績於夷陵，良亦遇害。
先主拜良子秉爲騎都尉〔30〕。
【注釋】
〔1〕宜城：縣名。縣治在今湖北宜城市東南。
〔2〕天祚：上天保佑。
〔3〕應期：順應上天的安排。贊世：輔佐當代。
〔4〕配業：參與大業。
〔5〕魄兆：徵兆。
〔6〕變用雅慮：謀求變化要運用您正確合理的考慮。
〔7〕審貴垂明：弄清情況要依仗您的洞察能力。
〔8〕簡才：選拔人才。
〔9〕和光：共同接受陽光的照耀。《老子》第四章有「和其光，同其塵」的話。這裡比喻普遍而公平地施行仁政。悅遠：使遠方的人喜悅歸心。
〔10〕邁德：盡力施與恩德。
〔11〕使時閒於德：使當代的人熟悉道德。
〔12〕鄭、衛之聲：先秦時鄭、衛二國流行輕曼柔靡的音樂，後來即以鄭、衛之聲指不正派的靡靡之音。這裡則比喻敗壞的風俗時尚。
〔13〕奪倫：打亂次序。
〔14〕管弦之至：音樂的最高境界。
〔15〕牙：即伯牙。古代著名的音樂家。善於鼓琴。他的好友鍾子期，最能理解欣賞他的演奏。事見《呂氏春秋·本味》。曠：即師曠。春秋時晉國著名的音樂家，也善於鼓琴。事見《史記》卷二十四《樂書》。
〔16〕鍾期：即鍾子期。
〔17〕節：一種竹製的樂器。用來敲擊節拍。這裡用擊節表示自己願爲劉備的事業盡力。
〔18〕國命：國家委派的使命。
〔19〕協穆：和睦。
〔20〕介：介紹。孫將軍：指孫權。
〔21〕寡君：對本國君主的稱呼。
〔22〕紹：繼承。昆吾：夏朝的同盟部落。己姓。在今河南許昌市東。豕韋：夏朝的同盟部落。彭姓。在今河南滑縣東南。這句指兩家共同扶助漢朝。
〔23〕吉士：才華突出的人。
〔24〕令：美。
〔25〕鮮（xiǎn）：缺少。造次之華：臨機應變的才華。
〔26〕克終：能夠很好完成（任務）。
〔27〕存納：安撫接納。
〔28〕渠帥：首領。
〔29〕咸如意指：都像預想的那樣。
〔30〕騎都尉：官名。統領皇帝侍衛隊中的騎兵小分隊。
【裴注】
〔一〕臣松之以爲：良蓋與亮結爲兄弟，或相與有親；亮年長，良故呼亮爲「尊兄」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