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張飛字益德，涿郡人也〔1〕。少與關羽俱事先主；羽年長數歲，飛兄事之。
先主從曹公破呂布，隨還許；曹公拜飛爲中郎將。先主背曹公依袁紹、劉表；表卒，曹公入荊州，先主奔江南。曹公追之，一日一夜，及於當陽之長阪。先主聞曹公猝至，棄妻子走；使飛將二十騎拒後。飛據水斷橋，嗔目橫矛曰：「身是張益德也〔2〕，可來共決死！」敵皆無敢近者，故遂得免。先主既定江南，以飛爲宜都太守、征虜將軍〔3〕，封新亭侯。後轉在南郡。
先主入益州，還攻劉璋；飛與諸葛亮等溯流而上，分定郡縣。至江州，破璋將巴郡太守嚴顏〔4〕。生獲顏，飛呵顏曰：「大軍至，何以不降而敢拒戰？」顏答曰：「卿等無狀〔5〕，侵奪我州；我州但有斷頭將軍，無有降將軍也！」飛怒，令左右牽去斫頭〔6〕；顏色不變，曰：「斫頭便斫頭，何爲怒邪！」飛壯而釋之，引爲賓客。〔一〕飛所過戰克，與先主會於成都。
益州既平，賜諸葛亮、法正、飛及關羽：金各五百斤，銀千斤，錢五千萬，錦千匹；其餘頒賜各有差〔7〕。
以飛領巴西太守。曹公破張魯，留夏侯淵、張郃守漢川。郃別督諸軍下巴西，欲徙其民於漢中；進軍宕渠蒙頭、盪石〔8〕，與飛相拒五十餘日。飛率精卒萬餘人，從他道邀郃軍交戰：山道迮狹〔9〕，前後不得相救，飛遂破郃；郃棄馬緣山，獨與麾下十餘人從間道退〔10〕，引軍還南鄭。巴土獲安。
【注釋】
〔1〕涿郡：張飛的故里，相傳在今河北涿州市西南的忠義店，尚有張飛井等遺蹟留存。
〔2〕身：本人。此處張飛截斷的橋，相傳在今湖北當陽市北的沮河之上，約在長阪東北 4 公里。現今尚有碑亭等遺蹟留存。
〔3〕宜都：郡名。治所在今湖北宜都市。現今湖北宜都市西北長江南岸的荊門山上，尚有相傳是張飛任宜都太守時所築的城壘遺址留存。東北不遠的宜昌市西陵峽口的西陵山，當時屬於宜都郡的轄境，現今也有張飛擂鼓台等遺蹟留存。
〔4〕巴郡：郡名。治所在今重慶市西北。
〔5〕無狀：無禮。
〔6〕斫（zhuó ）：砍。
〔7〕差：不同的等級。
〔8〕宕渠：縣名。在今四川渠縣東北。蒙頭、盪石：均爲地名。屬宕渠縣。在今四川渠縣東北郊。相傳當年張飛與張郃激戰的戰場，在今渠縣城區東北 3 公里外的八濛山。此處曾有摩崖題刻：「漢將軍飛，率精卒萬人，大破賊首張郃於八濛。」隸書雙行，共 18 字。據說是張飛取勝之後親筆題寫。現尚有拓片存世。
〔9〕迮（zé）：狹窄。
〔10〕間道：小路。
【裴注】
〔一〕《華陽國志》曰：「初，先主入蜀，至巴郡。顏拊心嘆曰：『此所謂獨坐窮山，放虎自衛也！』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