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文聘字仲業，南陽宛人也。爲劉表大將，使御北方。表死，其子琮立。太祖征荊州，琮舉州降，呼聘欲與俱。聘曰：「聘不能全州〔1〕，當待罪而已〔2〕。」
太祖濟漢，聘乃詣太祖。太祖問曰：「來何遲邪？」聘曰：「先日不能輔弼劉荊州以奉國家〔3〕。荊州雖沒，常願據守漢川，保全土境；生不負於孤弱〔4〕，死無愧於地下〔5〕。而計不得已，以至於此。實懷悲慚，無顏早見耳！」遂欷歔流涕。太祖爲之愴然，曰：「仲業，卿真忠臣也！」厚禮待之。授聘兵，使與曹純追討劉備於長阪。
太祖先定荊州，江夏與吳接，民心不安。乃以聘爲江夏太守，使典北兵〔6〕，委以邊事，賜爵關內侯。〔一〕與樂進討關羽於尋口〔7〕，有功，進封延壽亭侯，加討逆將軍。又攻羽輜重於漢津，燒其船於荊城〔8〕。
文帝踐阼，進爵長安鄉侯，假節。與夏侯尚圍江陵，使聘別屯沔口〔9〕，止石梵〔10〕；自當一隊，御賊有功。遷後將軍，封新野侯。孫權以五萬衆，自圍聘於石陽〔11〕，甚急；聘堅守不動。權住二十餘日，乃解去。聘追擊破之。〔二〕增邑五百戶，並前千九百戶。聘在江夏數十年，有威恩；名震敵國，賊不敢侵。
分聘戶邑，封聘子岱爲列侯；又賜聘從子厚，爵關內侯。聘薨，諡曰壯侯。岱又先亡，聘養子休嗣。卒，子武嗣。
嘉平中，譙郡桓禺爲江夏太守；清儉有威惠〔12〕，名亞於聘。
【注釋】
〔1〕全州：保全荊州。
〔2〕待罪：聽候治罪。這是不願離開職位的委婉說法。
〔3〕劉荊州：指曾經當過荊州牧的劉表。
〔4〕孤弱：指劉表死後留下來的年輕兒女。
〔5〕地下：指死去的劉表。
〔6〕北兵：曹操從北方帶來的軍隊。
〔7〕尋口：地名。在今湖北雲夢縣西南。
〔8〕荊城：地名。在今湖北鍾祥市南。
〔9〕沔口：地名。在今湖北武漢市漢水入長江處。
〔10〕石梵：地名。在今湖北天門市東南。
〔11〕石陽：縣名。縣治在今湖北漢川市西北。
〔12〕清儉：清廉節儉。威惠：威信和恩惠。
【裴注】
〔一〕孫盛曰：「資父事君，忠孝道一。臧霸少有孝烈之稱，文聘著垂泣之誠；是以魏武一面，委之以二方之任：豈直壯武見知於倉猝之間哉！」
〔二〕《魏略》曰：「孫權嘗自將數萬衆，猝至。時大雨，城柵崩壞；人民散在田野，未及補治。聘聞權到，不知所施，乃思惟：莫若潛默可以疑之。乃敕城中人使不得見，又自臥舍中不起。權果疑之，語其部黨曰：『北方以此人忠臣也，故委之以此郡；今我至而不動，此不有密圖，必當有外救。』遂不敢攻而去。」《魏略》此語，與本傳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