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袁紹數遣使招命，又即授將軍印，因安輯所統〔1〕；疇皆拒，不當。紹死，其子尚又辟焉，疇終不行。
疇常忿烏丸昔多賊殺其郡冠蓋〔2〕，有欲討之意而力未能。建安十二年，太祖北征烏丸；未至，先遣使辟疇，又命田豫喻旨。疇戒其門下：趣治嚴〔3〕；門人謂曰：「昔袁公慕君，禮命五至，君義不屈；今曹公使一來，而君若恐弗及者〔4〕：何也？」疇笑而應之曰：「此非君所識也！」遂隨使者到軍；署司空戶曹掾〔5〕，引見咨議。明日出令曰：「田子泰，非吾所宜吏者〔6〕。」即舉茂才，拜爲蓨令〔7〕；不之官，隨軍次無終。
時方夏，水雨，而濱海洿下〔8〕，濘滯不通；虜亦遮守蹊要〔9〕，軍不得進。太祖患之，以問疇。疇曰：「此道，秋夏每常有水；淺不通車馬，深不載舟船，爲難久矣！舊北平郡治在平岡〔10〕，道出盧龍，達於柳城；自建武以來〔11〕，陷壞斷絕，垂二百載〔12〕，而尚有微徑可從。今虜將以大軍當由無終，不得進而退，懈弛無備。若默回軍，從盧龍口越白檀之險〔13〕，出空虛之地，路近而便；掩其不備，蹋頓之首可不戰而擒也〔14〕。」太祖曰：「善！」乃引軍還，而署大木表於水側路傍曰〔15〕：「方今暑（夏）〔雨〕，道路不通；且俟秋冬，乃復進軍。」虜候騎見之〔16〕，誠以爲大軍去也。太祖令疇將其衆爲鄉導，上徐無山，出盧龍，歷平岡，登白狼堆。去柳城二百餘里，虜乃驚覺。單于身自臨陣，太祖與交戰；遂大斬獲，追奔逐北，至柳城。
【注釋】
〔1〕因：以。安輯：安撫。
〔2〕冠蓋：官員和社會名流。
〔3〕趣治嚴：趕快收拾行裝。
〔4〕若恐弗及：好像生怕來不及。
〔5〕戶曹掾：官名。主管戶口。
〔6〕非吾所宜吏者：不是應當做我司空府下屬的人。意思是當司空府幕僚算是委屈了田疇。而應當讓他擔任天子名義之下漢朝系統的官職，所以下文曹操任命田疇爲蓨縣的縣令。
〔7〕蓨：縣名。縣治在今河北景縣西南。
〔8〕洿（wū）下：地勢低下。
〔9〕蹊要：交通險要處。
〔10〕北平：即右北平。
〔11〕建武：東漢光武帝年號。
〔12〕垂：將近。
〔13〕盧龍口：地名。在今河北遷西縣東北喜峯口附近。循濡水（今灤河）河谷出盧龍口，可至遼東。
〔14〕蹋頓：烏丸族酋長名。當時對右北平郡、遼西郡、遼東屬國三處的烏丸族，合稱爲「三郡烏丸」。而蹋頓則是三郡烏丸的總首領。
〔15〕表：樹立。
〔16〕候騎：偵察騎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