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王曰：「古人有言曰：『牝雞無晨①；牝雞之晨，惟家之索②』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③，昬棄厥肆祀弗答④，昬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⑤。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，是崇是長⑥，是信是使，是以爲大夫卿士⑦。俾暴虐於百姓，以奸宄於商邑⑧。今予發惟恭行天之罰⑨。今日之事，不愆於六步、七步，乃止齊焉⑩。夫子勖哉⑪！不愆於四伐、五伐、六伐、七伐，乃止齊焉⑫。勖哉夫子！尚桓桓⑬，如虎如貔，如熊如羆，於商郊⑭。弗迓克奔，以役西土⑮。勖哉夫子！爾所弗勖，其於爾躬有戮⑯！」
【注釋】
①牝〔pìn〕雞無晨：牝雞：母雞。晨，做狀語，即在早晨鳴叫。
②索：空，盡，含有蕭瑟破敗之意。
③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：受，即紂王。謂紂王寵嬖婦人，寵信妲己，荒廢政事，淫樂無度。
④昬棄厥肆祀弗答：昬棄，昏庸地廢棄。厥，其。代指商紂王。肆，謂對祖先的祭祀。弗，不。答，問。
⑤昬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：遺，余。王父母弟，泛指商紂王的同父異母的兄弟，以及叔伯兄弟，即從父昆弟，如比干、箕子之類。迪，用
⑥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，是崇是長：逋，亡，逃亡。崇長，指崇敬，尊重
⑦是信是使，是以爲大夫卿士：信，相信。使，使用。大夫卿士，泛指殷商王朝的諸位官員。
⑧俾暴虐於百姓，以奸宄於商邑：俾，使。百姓，百官。奸宄，謂犯法作亂。亂在內曰奸，亂在外曰宄。商邑，即商朝的都邑。
⑨今予發惟恭行天之罰：發，指周武王，姬發。恭，敬奉。
⑩今日之事，不愆於六步、七步，乃止齊焉：愆，超過。止齊，整齊一致。謂等待隊伍整齊後方進攻，防止輕進。
⑪夫子勖哉：夫子，指「千夫長」、「百夫長」等武官。勖〔xù〕，勉勵。
⑫不愆於四伐、五伐、六伐、七伐，乃止齊焉：伐，一擊一刺謂一伐。
⑬勖哉夫子！尚桓桓：尚，表示希望的副詞。桓桓，威武的樣子。
⑭如虎如貔〔pí〕，如熊如羆，於商郊：貔，古代傳說中的猛獸。羆，大熊。
⑮弗迓克奔，以役西土：迓，迎，接。克，殺。奔，投奔的倒戈者。役，助。
⑯勖哉夫子！爾所弗勖，其於爾躬有戮：躬，身體。戮，殺。
【翻譯】
武王說：「古人有句話說：『母雞不能早晨打鳴，如果母雞早晨打鳴，這個家就要破敗了。』現在商紂王，只聽從婦人的言語，昏庸地廢棄了對先祖的祭祀，不聞不問；昏庸地拋棄了先王的後裔，同宗的兄弟，不予任用。卻只尊重、推崇、信任、使用那些從四方諸侯國逃竄而來的罪人，任命他們做國家的大夫卿士。使他們殘暴地虐害百姓，在商朝都城犯法作亂。現在我姬發恭敬地奉行上天懲罰的旨令。今天作戰，行軍時，不超過六步、七步，就要停下來，整齊隊形。衆將士們，奮勇前進啊！行軍時，不超過四次、五次、六次、七次，就停下來整頓一下隊形。衆將士們，奮勇前進啊！就要威武雄壯，像虎豹，像貔，像熊，像羆一樣，在商都的郊外前進。不要殺死商國軍隊之中前來投奔我的人，要使他們來幫助我們西方國家。奮勇前進吧！衆將士們，倘若你們不奮勇前進，那就會對你們自身施行殺戮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