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唐書 郭子儀收復兩京
【原文】
至德二載，攻賊崔乾祐於潼關，乾祐敗，退保蒲津①。會永樂尉趙復、河東司戶參軍韓曼、司士徐景及宗室子鋒在城中，謀爲內應，子儀②攻蒲，復等斬陴者，披闔內軍。乾祐走安邑③，安邑僞納之，兵半入，縣門發，乾祐得脫身走。賊安守忠壁永豐倉，子儀遣子旰與戰，多殺至萬級，旰死於陣。進收倉。於是關、陝始通。……率師趨長安，次潏水④上。賊守忠等軍清渠左。大戰，王師不利，委⑤仗奔。子儀收潰卒保武功……。俄從元帥廣平王⑥率蕃、漢兵十五萬收長安。李嗣業⑦爲前軍，元帥爲中軍⑧，子儀副之，王思禮⑨爲後軍，陣香積寺⑩之北，距灃水，臨大川，彌亘一舍。賊李歸仁領勁騎薄戰，官軍囂，嗣業以長刀突出，斬賊數十騎，乃定。回紇以奇兵繚賊背，夾攻之，斬首六萬級，生禽二萬，賊帥張通儒夜亡陝郡。翌日，王入京師，老幼夾道呼曰：「不圖今日復見官軍！」王休士三日，遂東。
安慶緒聞王師至，遣嚴莊悉衆十萬屯陝，助通儒，旌幟鉦鼓徑百餘里。師至新店，賊已陣，出輕騎，子儀遣二隊逐之，又至，倍以往，皆不及賊營輒反。最後，賊以二百騎掩軍，未戰走，子儀悉軍追，橫貫其營。賊張兩翼包之，官軍卻。嗣業率回紇從後擊，塵且坌，飛矢射賊，賊驚曰：「回紇至矣！」遂大敗，殭屍相屬於道。嚴莊等走洛陽，挾慶緒渡河保相州，遂收東都。於是河東、河西、河南州縣悉平。……帝遣具軍容迎灞上，勞之曰：「國家再造，卿力也。」
《新唐書·郭子儀傳》
【注釋】
①蒲津：地名，在陝西朝義縣東。
②子儀：郭子儀，唐華州人。玄宗時爲朔方節度使，平安史亂，功居第一。後以一身系時局安危者二十年，累官至太尉、中書令。
③安邑：縣名，屬山西省。
④潏水：水名，關中八川之一，源於秦嶺。
⑤委：丟棄。
⑥廣平王：即李椒。
⑦李嗣業：唐高陵人，唐玄宗時著名戰將，官拜衛尉卿。
⑧中軍：古代行軍作戰分左、中、右（或上、中、下）三軍，由主將所處的中軍發號施令。
⑨王思禮：唐高麗人，唐玄宗時爲關西兵馬使。肅宗時爲兵部尚書，河東節度副使。
⑩香積寺：在陝西長安縣南神禾原上，唐始建。
灃水：水名。位今陝西。
回紇：我國古代少數民族。主要分布在今鄂爾渾河流域。
陝郡：地名，屬河南省。
安慶緒：唐叛將安祿山子，先殺父，後爲史思明殺。
新店：地名，在河南。
坌（bèn）：塵埃聚集。
相州：地名，在今河南安陽。
灞（bà）：灞橋，在長安東。
【譯文】
唐至德二年，郭子儀率兵在潼關攻打叛賊崔乾祐，崔乾祐大敗，退守蒲津。正逢永樂縣尉趙復、河東司戶參軍韓曼、司士徐景以及宗室子弟李鋒在蒲津城中，打算作爲內應，郭子儀攻打蒲津，趙復等殺死守城士卒、瓦解親軍，崔乾祐敗走安邑，安邑將士假裝接納他。等到崔乾祐的軍隊一半進入城內，縣門打開了，崔乾祐得以脫身逃走。叛將安守忠駐軍永豐倉，郭子儀派他的兒子郭旰迎戰，斬殺叛軍多達萬人，郭旰戰死陣中。郭子儀帶兵收復永豐倉，這樣關中、陝州的道路打通了。……郭子儀率軍直逼長安，駐紮在潏水上。叛軍安守忠等駐軍清渠左岸。兩軍大戰，朝廷軍隊失利，扔掉兵器逃走。郭子儀聚集殘部堅守武功……不久跟隨元帥廣平王李俶率領蕃兵、唐兵一十五萬收復長安。李嗣業爲前軍，元帥爲中軍，郭子儀爲副元帥，王思禮爲後軍，在香積寺以北布陣迎敵，依據灃水，瀕臨大川，互爲犄角，互爲一體。賊將李歸仁帶領精銳騎兵挑戰，官軍大囂，李嗣業手持長刀，挺身而出，斬殺叛軍數十名騎兵，才得以安定。回紇以奇兵在叛軍背後迂迴出擊，與唐軍兩軍夾攻，斬敵首六萬級，生擒二萬，叛軍主帥張通儒夜間逃到陝郡。第二天，朝廷軍隊開進京都，京都百姓夾道歡呼，說：「沒想到今日能再見官軍！」廣平王命令士卒休息三天，繼續東進。
安慶緒聽說朝廷的軍隊來了，派嚴莊帶兵十萬鎮守陝州，以救援通儒，旗幟軍鼓綿延百餘里。唐軍到達新店，叛軍已布好陣勢派出輕騎，郭子儀派兩隊趕走敵兵，再來，加倍地增兵，都不到叛敵軍營就回來了。最後，叛軍用二百名騎兵掩護大軍，還沒有交戰就逃走了，郭子儀帶領全部人馬追趕，橫貫敵營。叛軍張開兩翼包圍唐軍，唐軍退卻。李嗣業帶領回紇兵從背後攻擊叛軍，塵土瀰漫，飛箭射向叛軍，叛軍驚叫道：「回紇兵來了！」於是叛軍大敗，殭屍相連於道。嚴莊等敗走洛陽，挾持安慶緒堅守相州，於是收復東都。至此，河東、河西、河南州縣都已經平定。……唐肅宗派人身著戎裝迎接郭子儀於灞橋上，親自慰勞說：「國家再次締造，是卿的功勞啊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