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兗州王鑑，性剛鷙，無所憚畏，常陵侮①鬼神。開元中，乘醉往莊，去郭三十里。鑒不涉此路，已五六年矣。行十里已來，會日暮。長林下見一婦人，問鑒所往。請寄一袱，而忽不見。乃開袱視之，皆紙錢枯骨之類。鑒笑曰：「愚鬼弄爾公。」策馬前去，忽遇十餘人聚向火。時天寒，日已昏，鑒下馬詣之。話適所見，皆無應者。鑒視之，向火之人半無頭，有頭者皆有面衣。鑒驚懼，上馬馳去。夜艾②，方至莊，莊門已閉。頻打無人出，遂大叫罵。俄有一奴開門，鑒問曰：「奴婢輩今並在何處？」令取燈而火色青暗，鑒怒，欲撻奴，奴云：「十日來，一莊七人疾病，相次死盡。」鑒問：「汝且如何？」答曰：「亦已死矣。向者聞郎君呼叫，起屍來耳。」因忽顛仆③，既無氣矣。鑒大懼，走投別村而宿。周歲，發疾而卒。（出《靈異集》，明鈔本、陳校本俱作出《靈怪集》）
【注釋】
①陵侮：凌辱，欺壓。
②夜艾：夜深。
③顛仆：跌倒。
【翻譯】
兗州王鑑，性格剛直，什麼都不怕，經常辱罵鬼神。開元年間，趁著酒醉騎馬去莊子上，離城裡三十里地。王鑑不走這條路已經有五六年，走了十來里路，正好日落黃昏，在樹林下出現一個婦人，問王鑑去哪裡，請他寄送一個包裹，就忽然不見了。王鑑便打開包裹一看，裡面都是紙錢和白骨之類的東西，王鑑笑著說：「傻鬼戲弄你家老爺。」騎著馬繼續向前走，忽然遇到十多個人聚著烤火，當時天氣很冷，天色已晚，王鑑下馬也到那裡去。他說了剛才見到的情況，卻沒有一個人搭理他。王鑑仔細看看，烤火的人一半沒有頭，有頭的人都戴著面衣。王鑑驚恐，上馬飛奔離去。深夜才到莊子上，莊子門已經關閉，不斷地敲打也沒人出來，於是他大叫大罵。不一會兒，有一個奴僕開門，王鑑問道：「奴婢們現在都在什麼地方？」王鑑讓那奴僕拿出油燈，可是火光發青黯淡。王鑑怒了，想要抽打奴僕，奴僕說：「十天來，一個莊園七個人患病，一個接一個都死光了。」王鑑問道：「那你怎麼樣？」奴僕回答道：「我也已經死了。剛才聽到郎君您呼叫，屍體就站起來了。」說完忽然跌倒，就沒氣了。王鑑非常恐懼，跑到別村住宿了，一年以後，發病而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