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桓譚稱 1：「文家各有所慕，或好浮華而不知實核 2，或美衆多而不見要約 3。」陳思亦云 4：「世之作者，或好煩文博採，深沈其旨者 5；或好離言辨句 6，分毫析厘者 7；所習不同，所務各異。」言勢殊也。劉楨雲 8：「文之體勢，實有強弱，使其辭已盡而勢有餘，天下一人耳 9，不可得也。」公幹所談 10，頗亦兼氣 11。然文之任勢，勢有剛柔，不必壯言慷慨，乃稱勢也。又陸雲自稱 12：「往日論文，先辭而後情，尚勢而不取悅澤。及張公論文，則欲宗其言。」 13夫情固先辭，勢實須澤，可謂先迷後能從善矣。
【注釋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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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桓譚：東漢作家。以下引語已無考，可能是《新論》的佚文。
2實核：據實審核。
3美衆多：喜愛繁富。要約：簡約。
4陳思：三國魏作家曹植，封陳王，諡思。以下引語也已無考。
5深沈：即深沉。
6離言辨句：意謂仔細推敲每句每字。離言，斷句。辨，分辨。
7分毫析厘：分析細緻入微。
8劉楨：三國魏作家。以下引語無考。
9天下一人：意謂天下第一。
10公幹：劉楨的字。
11頗亦兼氣：說劉楨論體勢還兼有氣質、氣勢。
12陸云：西晉作家。
13「往日」五句：出自陸雲《與兄平原書》，原文爲：「往日論文，先辭而後情，尚勢而不取悅澤，嘗憶兄道張公父子論文，實欲自得，今日便欲宗其言。」悅澤：悅目的色澤。兄：陸雲之兄陸機，西晉作家。張公：張華，西晉作家。宗：信從。
【翻譯】
桓譚說：「作家們各有所好，有的追求浮華而不知據實審核，有的愛好繁富而不懂得簡約。」曹植也說：「世上的作者，有的喜好繁富的文采，意旨深隱不顯；有的喜好逐字逐句地推敲，分析細緻入微；各人的習尚不同，所追求的也就各有差別。」這是說風格不同。劉楨說：「文章的體勢，確實有強有弱，假如文辭已盡而文勢有餘，那就是天下第一了，但不可能達到。」劉楨所談論的，還兼有氣質氣勢的意思。然而文章的憑藉體勢，體勢有剛健柔婉，不一定要豪壯的語言、慷慨的意氣，才稱之爲有勢。另外，陸雲自己說：「過去論文章，先看重文辭然後才考慮情志，崇尚文勢而不講究文辭的潤色。到聽了張華論文，便想要信從他的話。」情志本來就比文辭更重要，文勢也須潤澤，陸雲可說是先迷了路，後來能遵從正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