將帥 馬燧
【原文】
李懷光①使徐庭光以精卒六千守長春宮，馬燧乃挺身至城下呼庭光，庭光則拜於城下。燧度庭光心已屈，乃謂曰：「我來自朝廷，可西面受命。」庭光復西拜。燧曰：「公等皆祿山已來首建大勛，四十餘年功伐最高，余何棄祖父之勛力，爲族滅之計耶?從吾言，非止免罪，富貴可圖也。」賊徒皆不對。燧曰：「爾以吾言不誠，今相去數步，爾當射我。」乃披襟示之。庭光感泣俯伏，軍上亦泣，乃率其下出降。燧乃以數騎逕入城，處之不疑，莫不畏伏。衆大呼曰：「復得爲王人矣!」渾瑊私謂參佐曰：「瑊爲馬公用兵，與仆不相遠，但怪累敗田悅②。今睹其行師料敵，不及遠矣。燧勇力智強，常先計後戰。將戰，親自號令。士卒無不感動，戰皆決死，未嘗奔北。兵勝冠於一時。然力能擒田悅，而不能納蕃師僞疑，而保其必盟。平涼之會，爲結贊所紿，關中搖動。此所謂才有餘而心不正。」
【注釋】
①李懷光：本姓茹，以戰功賜姓李氏，渤海靺鞨人，唐朝將領。他少從軍，以軍功累進都虞侯。德宗初，檢校刑部尚書，爲寧、慶等州節度使，德宗因聽信盧杞等人挑唆，不讓他入朝，他乃聯合朱泚反叛，迫使德宗逃往漢中。貞元元年（785），兵敗自殺。
②田悅：田承嗣之侄，平州盧龍（今河北盧龍）人，唐朝魏博節度使。大曆十三年（778）田承嗣死後，他任魏博節度使。後反叛，唐德宗派兵鎮壓，興元元年（784）降唐，後爲其從弟田緒所殺。
【譯文】
李懷光派徐庭光用六千精兵守衛長春宮。馬燧一人挺身而出到城下喊徐庭光。徐庭光只好到城下拜見馬燧。馬燧估計徐庭光內心已經屈服，便對徐庭光說：「我是從朝廷來的，你可面向西受命。」徐庭光便面向西方叩拜。馬燧說：「你們都是安祿山以來的開國元勛，四十多年來勞苦功高。怎麼能拋棄祖父的功勞，去做毀宗滅族的事情呢?聽我的話，不但免除你們的罪過，還能享受榮華富貴。」徐庭光的部下都不說話。馬燧說：「你們假如覺得我說的話不誠實，我往前走幾步，你們可以用箭射我。」於是他便披衣往前走。徐庭光感動地跪伏在地哭起來，叛軍的士兵們也感動得哭了。徐庭光便率領部下投降了。馬燧只和幾個騎兵進了城，沒有什麼疑心的地方，降軍的士兵們都很畏服。他們大喊：「我們又是唐王的人了!」渾瑊私下對參佐說：「渾瑊爲馬燧用兵，與他差不多，但奇怪的是他屢次打敗田悅，今天親眼看到他用兵和對敵方的了解，比他差遠了。馬燧智勇雙全，經常是先計議後用兵，將要打仗時就親自發號施令，士兵們沒有不感動的，打起仗來不怕死，很少有失敗的時候，帶兵屢勝，很有名氣。他雖然能擒到田悅，卻不能識別蕃師的假象，叫他們結盟不戰。在平涼之會時，被結贊所欺騙，至使關中動亂不安。從此可以看出馬燧是才氣有餘而心計尚有不足。」